給天堂媽媽的電話

作者: echsma  2010-05-07 17:55 [查查吧]:m.uabf.cn

       我擁有一個報刊亭,小小的,上午的生意總是比較清淡。那天,我正百無聊賴地翻看雜志打發(fā)時間。“先生,我想打電話。”突然聽到輕柔的聲音,我抬起頭。是個瘦小的女孩,不,十六七歲光景。 我指指電話機(jī):“你自己打吧,長途用左邊電話打……”

  女孩先左顧右盼一陣,又焦急地望望我,似乎有些緊張,猶豫一下后終于用顫抖的手拿起話筒。我一看就明白了,這個女孩有可能是第一次打電話,擔(dān)心自己鬧笑話而遭他人嘲笑呢;或者是想跟自己心愛的人說說悄悄話,怕別人聽到。同樣的情形在我這家小小的報刊亭我遇到過多次了。

  我趕緊知趣地一轉(zhuǎn)頭,裝著認(rèn)真看雜志的樣子,不再去留意她。

  女孩把號碼按了一通,又手忙腳亂地放下話筒,可馬上又拿起話筒,又一陣驚慌失措地按號碼……我自始至終沒有去理會她,而低頭閱讀雜志,我想我若一抬頭,一定會加重她的慌亂。

  “媽媽,媽媽,我,我跟玲子姐姐到了深圳,我現(xiàn)在進(jìn)了一家電子廠,工資好高,經(jīng)常加班,加班費(fèi)可多了,我這月發(fā)了716元錢,我寄回去給弟弟做學(xué)費(fèi),還有給阿爹買化肥,還給姥姥買藥;我們工廠伙食可好了,每天有得大肉吃,有時還有雞哩;我給自己買了條裙子,紅色的,好好看,但我不敢穿,太、太露了;上周工廠組織我們看電影了,放的是,放的……記不得了,外國的……”女孩越說越快,但接下來她開始擦眼睛和鼻子了,聲調(diào)也嘶啞起來。“媽媽,我想弟弟,想阿爹,我想回家,我想你,媽,我想你,嗚,我想……”就像放連珠炮一樣,女孩把話說完,然后放下話筒。大約由于緊張,話筒放了三次才完全放回到電話機(jī)上。她按住自己的胸脯,急急地喘氣,待了好一陣,才用紅紅的眼睛望我,低低問我:“先生,請問多少錢?”看著她那副緊張的模樣,我有些想笑,但又有心酸涌上心頭。猶豫了一下,我終于說話,其實(shí)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在安慰還是在同情她:“小妹,別緊張,緩緩氣,其實(shí)你再多說一會兒也無所謂,我少收你一點(diǎn)錢就是……”我理所當(dāng)然認(rèn)為她是擔(dān)心話說得太多浪費(fèi)了電話費(fèi),因而一口氣把話說完而嗆了口氣――當(dāng)年我從窮山溝里出來剛到深圳打電話回家時,也是這樣的狼狽呀。

  女孩重重地點(diǎn)頭:“謝謝。多少錢?”

  我低頭往柜臺下望去――天哪,我發(fā)覺電子顯示器上沒有收費(fèi)顯示,女孩的電話竟然根本沒有打通!我張口結(jié)舌地抬起頭來:“對不起,重新打吧,剛才的電話沒有打通……”

  女孩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,說:“我曉得,我們家鄉(xiāng)沒通電話,我沒有媽媽,我媽媽去了4年了……但我真的好想好想像別人一樣跟媽媽打打電話說說話……”

  我目瞪口呆好久,最后恍然大悟。從此以后,我與女孩相約每個周六上午,她可以來打免費(fèi)電話。那是一個打往天堂的電話,她才可以把所有喜怒哀樂跟媽媽盡情訴說。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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