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: kamfq 2020-12-23 10:42 [ 查查吧 ]:m.uabf.cn
密集的雨水拍打在車窗上,聲音忽近忽遠(yuǎn),壓抑得讓人難以喘息。
然而,身側(cè)的男人,渾身散發(fā)的冰冷氣息比稀薄的空氣還要壓抑,比平日還要冷上三分!
“滾!”
溫虞雙手局促地捏緊裙擺,昂貴的晚禮服在手中皺成了抹布,她強(qiáng)迫自己抬頭。
努力克制顫抖的聲音,“穆霆,今晚的宴會是叔叔為我準(zhǔn)備的……”
車子忽然停下,盛穆霆側(cè)過頭,認(rèn)真凝視著溫虞的臉。
就在溫虞以為他要改變主意的時候,他唇間倏然擠出冰冷的嗤笑,眼底的情緒冷酷又夾著不屑的譏諷。
“你配嗎?”
臉色猛地煞白,溫虞咬緊了唇,再次低下頭,絞緊了手指。
婚姻一年,盛穆霆從未帶她見過任何人,甚至私下里,她只能稱呼他的父親為叔叔,她是溫家不受寵的大小姐,嫁到盛家,她也是有名無實(shí)、受人冷眼的盛家二少夫人。
有溫?zé)岬囊后w悄悄滑落,滴答落在皮膚上。
盛穆霆的聲音一下冷了三度。
“滾下車哭。”
他說什么?
溫虞身子一僵。
下一秒,大力襲來,她被狠狠推出車外,摔倒在骯臟的泥水中,滂沱的大雨瞬間澆濕了衣衫。
男人清冷的聲音,在雨中格外清晰。
“你的眼淚令人惡心。”
“我不想看。”
溫虞猛地抬起頭,震驚地望著車?yán)镔瓢恋哪腥?,嫌惡的神情狠狠刺進(jìn)她的眼底。
心中一痛,眼淚止不住地流,臉上混雜究竟是雨水還是眼淚,就連她自己也分不清楚。
“穆霆,我是你的妻子,向外界公開我,是叔叔的心愿,你在叔叔的病床前答應(yīng)了的……”
委屈至極便是麻木。
盛穆霆卻懶得再看她一眼,好像聽到了什么笑話一樣,唇角的譏諷擴(kuò)大。
“我從沒承認(rèn)過。”
忽然,溫虞瘋了一樣,扒住車門,想要上車。
“不,你別想甩開我,我要讓她知道,我才是你的妻子!”
“住口!”聽她提到沈鳶曦,盛穆霆臉色一沉,眼底涌現(xiàn)出暴躁。
一腳油門,直直帶著溫虞拖行了數(shù)十米。
“啊!”
慘叫聲響起。
衣服被瞬間磨爛,皮膚被粗糲的地面劃開,傷口猙獰可怖,血肉模糊,鮮血在路面上蜿蜒出刺眼的血色痕跡,又瞬間被暴雨沖刷開來。
溫虞緊緊拽住了車門,指骨已經(jīng)脫臼,卻仍不肯松手。
“瘋女人!”
盛穆霆猛踩剎車,巨大的慣性沖擊而來,溫虞頓時悶哼一聲,面露痛苦,她感覺得到,肋骨可能斷了。
“你想去,也不是不可以。”看著她一身狼狽,盛穆霆忽然松了口,他轉(zhuǎn)過頭,側(cè)顏隔著雨幕精致完美,只是黑黢黢的眼眸讓人心悸發(fā)慌,“我給你宴會的地址。”
溫虞還沒來得及答應(yīng),更大的驚喜,沖昏了她的頭腦。
“你去,我就承認(rèn)你的身份。”
她眼前一亮,瞬間忘了渾身的疼痛,急忙從地上爬起。
“不過,你要走著去。”
溫虞一愣,怔怔地望著盛穆霆,聽他清晰地說出一個地名,霎時,她的腦子“嗡”地變成一片空白,那地方距離這里足足十幾公里,她要走上幾個小時!
趁她發(fā)愣,盛穆霆發(fā)動汽車,揚(yáng)長而去。
傾盆大雨中,溫虞蒼白著臉,站了好一會,毅然抬起腿,神情堅(jiān)毅,向著盛穆霆消失的方向大步走去。
她去!
這一年什么冷眼刁難她沒遇到過,只要盛穆霆能親口承認(rèn)自己的身份,她沒什么做不到的!
她,一定要去!
身上的衣服已經(jīng)破爛,凜冽的冷風(fēng)灌進(jìn)身體,凍得她渾身發(fā)抖。即便如此,溫虞依舊咬著牙,緊了緊衣衫,加快了步子冒雨前行。
這么多年,她受盡了折磨和委屈,如今,就算天上下冰雹、下刀子,她,也會過去!
雨越來越大。
冷水無情地拍打著她羸弱的身軀,疼痛又帶著刺骨的冷意,不知走了多久,雨終于停了,而她也抵達(dá)了目的地。
玫瑰莊園燈火璀璨,亮如白晝,悠揚(yáng)的鋼琴曲奏響,瞬間將溫馨與浪漫的氛圍推向了高潮。華貴禮服的映襯下,溫虞破爛不堪的衣衫顯得格格不入,正門口,她被一臉嫌棄的保安迎面攔住。
“哪里來的臭要飯的,又臭又臟!真煞風(fēng)景,快滾!”
“我不是要飯的,我是盛穆霆的夫人,我要找他。”
“別開玩笑了,盛先生和夫人正在里面參加晚宴,你撒謊也要編一個像樣的理由。”
“就是,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,快滾吧!”
兩個保安指著她哈哈大笑,毫不留情地譏諷著。
身形一頓,溫虞錯愕。
自己就這兒,哪兒來的盛夫人?
緊閉的莊園大門“吱呀吱呀”向兩側(cè)打開,溫虞抬起頭,低調(diào)的黑色賓利車牌她十分熟悉,車在她眼前停下,后排車窗下降,露出一張俊朗卻又冷漠的臉。
“你還真來了。”
盛穆霆勾起唇,眉眼間帶著一絲意外,“我不過開個玩笑。”
開個玩笑!
“轟”的一聲,溫虞身形一晃,險些摔倒在地。
她不可置信地望著盛穆霆,自己冒著大雨長途跋涉來到這里,鞋底都要磨爛,而他只是開玩笑?
“溫姐姐,你也來參加晚宴嗎?”
車?yán)锏呐藦氖⒛脉獞牙锾竭^頭,絕美的臉有些許病態(tài)的蒼白,看見溫虞,她有些意外。
渾身一顫,溫虞的堅(jiān)強(qiáng),瞬間被擊潰。
是沈鳶曦!
她在這女人面前,從來都潰不成軍,輸?shù)捏w無完膚。
此刻,她還有什么不明白,保安口中的盛夫人,就是眼前的沈鳶曦。
“不過,溫姐姐,你……怎么穿成這樣?”
沈鳶曦皺起眉,目光在沈鳶曦的身上游走,露出淡淡不忍,忽然回身,粉拳輕捶盛穆霆的胸膛:“穆霆,你怎么讓姐姐穿的這么寒酸?”
盛穆霆在她的眉心落下輕柔一吻,眉眼間盡是柔情蜜意。
“是我錯了,不該讓她闖進(jìn)來,污了你的眼。”
二人當(dāng)著她這個正牌夫人的面,如此調(diào)情!
溫虞臉色一陣蒼白,好似被人一記耳光狠狠打在臉上。
也不知哪里來的勇氣,她猛地沖上前,拉開車門,“盛穆霆!”
還沒等近男人的身,大力從小腹襲來,眼前一花,溫虞直直飛了出去。
盛穆霆嫌惡地收回長腿,神情冰冷還帶著憎恨。
“溫虞,人貴自知,要不是你舔著臉,利用你媽的遺物讓父親逼著我娶你,鳶曦早已經(jīng)是我的妻子,你做夢也進(jìn)不了盛家的門!而你,才是那個不要臉的第三者,所以,別整天一副天下人都欠你的惡心嘴臉。”
“現(xiàn)在,你已經(jīng)如愿坐上盛夫人的位子了,那你就占著名分,守一輩子活寡吧。”
溫虞剛撐起的身子重新跌坐到地上,心底倏然傳出陣陣疼痛和絕望。
這個男人,明明剛剛還溫柔得不像話,可轉(zhuǎn)臉對著她,還是 一如既往地絕情。
她真的錯了嗎?可要不是真的愛他,她怎么舍得拿著視若珍寶的母親的遺物,利用盛叔叔對母親的真情,去換他的冷眼相待?
“去美國好好當(dāng)你的‘盛夫人’,我這輩子,不想再看見你。”
盛穆霆冷漠地注視著,看著那抹狼狽卻又倔強(qiáng)的身影,此刻微微搖晃,好似失去了魂魄,他的眼底劃過一抹暢意。
沒錯,他這輩子唯一的敗筆,家族強(qiáng)行塞給他的婚姻,他擺脫不了,就扔得遠(yuǎn)遠(yuǎn)的。
“滾吧,溫虞。”
溫虞眼睜睜看著,賓利平穩(wěn)低調(diào)駛離,絕塵而去。
夜色濃重如墨,沉重又讓人喘不過氣。
溫虞在黑暗中閉上眼睛,再也支撐不住,重重向后倒去。
五年后。
“盛氏集團(tuán)董事長盛天亮,于昨日凌晨三點(diǎn)因心衰過世,享年五十五歲。盛天亮育有三子,而盛氏集團(tuán)財(cái)產(chǎn)分割成為焦點(diǎn),據(jù)可靠消息,盛天亮留下一份遺囑……”
關(guān)了新聞,聲音戛然而止。
溫虞看著熄滅的黑色熒幕,上面倒映出她纖細(xì)窈窕的身影。
一席修身的高定黑白連衣裙,黑色禮帽,搭配潔白光潤的珍珠耳環(huán)。
這身參加葬禮并不逾越。
飛機(jī)在降落,玻璃窗外渺小的城市慢慢放大,螞蟻似的車也能看清了顏色。
她深吸一口氣,眼底閃過復(fù)雜的情緒。
又回來了。
六年前用媽媽留下的遺物,換取和他一紙婚姻。
本以為會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,成為人人羨慕的盛太太,可是等來的卻是盛穆霆的憎惡和厭倦。
在他的眼里,她成了脅迫他、阻攔他幸福的惡毒女人,罪不可赦。
是她錯了。
飛機(jī)進(jìn)入滑翔狀態(tài),溫虞重新帶上墨鏡,拿起手包,背脊挺得筆直,優(yōu)雅的好像一只高傲的黑天鵝,美艷不可方物,世間一切都不入她眼里。
如今,這錯,該由她親手結(jié)束了!
“盛董駕鶴西去,沒人給少夫人做主,恐怕這次回國,二少要離婚了。”
“呸,少夫人那窩囊樣,整日哭哭啼啼、扭扭捏捏,看著就煩,哪里配得上二少爺?”
溫虞腳步一頓,垂下眼眸。
她,曾經(jīng)在外人眼中就是這模樣?!
“盛金,那什么樣的女人,配得上二少?沈小姐也不行嗎?”盛金身側(cè)的人疑惑問道。
“嗤,小家子氣,上不了臺面。”盛金冷笑一聲,他無意抬起頭,忽然停住,面露一絲驚艷,激動到舌頭打結(jié),“配二少的,得這樣……就這樣的。”
黑裙的優(yōu)雅貴婦迎面走來,身材飽滿,多一分豐腴少一分清瘦,拿捏的恰到好處。
黑裙簡潔大方,黑羊皮的高跟鞋,黑色禮帽,渾身上下的首飾不過一對雪白的珍珠耳環(huán),卻讓人感覺華貴至極,美到不可方物。
只是,巴掌大的臉被大墨鏡擋住,讓人看不清真容。
機(jī)場里好多男人都停住腳步,下意識轉(zhuǎn)頭看向那神秘的女人。
那些各色打量的眼神落在她身上,女人卻仿若不見,高跟鞋依舊脆脆敲在地面,步伐穩(wěn)重緩慢,未曾凌亂半分。
她下巴微微揚(yáng)起,唇角的笑大方又帶著高傲,整個人就像優(yōu)雅的黑天鵝,高貴而不受侵犯!
“太有氣質(zhì)了!”
盛金口水都快要流下來,忽然,他瞪圓了眼睛。
那女人竟然直直走到他面前!她摘下了墨鏡,眸光瀲滟,笑容溫婉而大方。
“我是溫虞,你們是盛家派來接我的?”
溫虞?!
這……這是那個窩窩囊囊的少夫人?
盛金和小伙伴驚了,但他畢竟是盛家的管家,見多了上流社會的名媛,可呆愣片刻便回過神。
“少夫人,您這邊請。”言語行為,異常恭敬。
溫虞勾了勾唇角。
盛父的葬禮在玫瑰莊園舉行。
想到最后離開的地方玫瑰莊園,如今回來的第一個地方也是玫瑰莊園,過去的種種,溫虞忽然覺得有些諷刺。
盛家的人統(tǒng)一黑色禮服,站在花園里。
溫虞一眼就看到了那個人——五年前她愛得欲生欲死的盛穆霆,他的身形依舊,寬肩窄臀,光一個背影就會讓少女懷春、浮想聯(lián)翩。
不過,如今她可不是懷春的少女了。
溫虞笑著想。
“少夫人回來了。”盛金扯嗓子喊了一聲。
一時間,花園里所有人的都往門口看過來。
先邁出車門一雙黑色的高跟鞋,光滑纖細(xì)的小腿,接著是利落的裙裝下擺,一舉一動,優(yōu)雅大方,驚艷了所有人!
直至溫虞整個人從車?yán)锍鰜?,還有人維持著一動不動的姿勢,微微張大嘴巴,她是……溫虞?
溫虞往那一站,云淡風(fēng)輕,聲音透著一股慵懶和大氣。
“好久不見。”
黑色的挺直身影,深深印在眼底,一時間讓人難以和五年前的女人畫上等號。
盛穆霆率先反應(yīng)過來,大步走來,目光陰沉。
“誰準(zhǔn)許你回來的?”
“盛叔叔生前對我照顧有加,發(fā)生這么大的事情,于情于理,我都應(yīng)該回來看看……”溫虞也不閃避,就直直對上盛穆霆的眼睛,“麻煩盛先生讓讓,擋路了。”
盛先生?
盛穆霆眼眸一縮,猛地扭過頭,這女人不是一向稱呼他穆霆嗎?
越過盛穆霆,他的身后就是沈鳶曦,溫虞停下腳步,紅唇一張一合,“沈小姐,好久不見。”
“溫姐姐,五年不見,越來越美了。”
沈鳶曦扯起一絲溫和的笑,目光落在溫虞的身上,流露一抹艷羨:“哎呀,同樣的一身裙子,姐姐穿上真是得體又大方,太有氣質(zhì)了。”
眾人這才發(fā)現(xiàn),二人竟巧合似的穿了同樣制式的衣裙,頓時,面露古怪。
“沈小姐也不錯,把‘優(yōu)雅’系列穿出了另外的柔弱之感。”溫虞笑瞇瞇說道。
沈鳶曦頓時臉色一白,這套裙是優(yōu)雅系列,而溫虞言下之意,再明顯不過,說她柔柔弱弱,配不上這件衣服!
“五年時間,你倒一點(diǎn)沒變,還是那么令人厭惡。”盛穆霆牽住沈鳶曦的手,冷眸逼視著溫虞,“這里不歡迎你,祭拜完趕緊滾。”
目光落在二人交織的手上,溫虞無所謂的聳了聳肩,徑直進(jìn)入靈堂祭拜。
盛天亮的黑白照大大掛在前方,照片中的他英姿勃發(fā),完全沒有后幾年被病痛折磨不成人形的凄慘。
盛叔叔也算一代梟雄,希望他和母親在九泉下都能安好。
溫虞緩了緩心情,嘆了口氣。
她上了三炷香,恭恭敬敬按著禮儀祭拜,走出靈堂。
盛穆霆還站在原地,沈鳶曦陪伴在他身側(cè),像極了正室夫人,煞有模樣,對著前往吊唁的賓客溫聲道謝。
“盛穆霆。”
溫虞抬腳,走了過去。
一看來人是她,盛穆霆表情轉(zhuǎn)瞬冷如寒冰,譏諷的聲音無情又冷漠:“你怎么還在這兒?還需要我親自趕你走嗎?”
沈鳶曦一扯盛穆霆的衣袖,柔柔道:“溫姐姐,你千萬別誤會,穆霆不是這個意思。既然你回來了,我也不好繼續(xù)住在盛家,你放心,我立馬就搬出去。”
“鳶曦,你住的好好的,為什么要搬出去?“
“可是溫姐姐她……”
“她的死活和我沒有一點(diǎn)關(guān)系,你放心住,不用給這個女人說情……”
“放心,這次回來,又不是回盛家,我自有去處,不勞沈小姐費(fèi)心。”話還沒說完,溫虞便漫不經(jīng)心打斷,她勾起唇角,笑意帶著三分同樣的譏諷,“還有,盛先生身邊的位置,我消受不起。”
盛穆霆眉心一緊。
下一秒,溫虞抬眼,直直看向他,當(dāng)著眾賓客的面,言笑晏晏。
“盛穆霆,我是來跟你離婚的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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